『鸦零·时间刀者』/热血高校x全l导演
泷谷源治x村西透
·大概讲的是芹泽毕业以后改名成为村西透然后再一次和源治相遇的故事吧。不知道写的算不算cp情,但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怜惜肯定是有的。
··电影纪法,还请大家慢慢细读,一定会有别样的感觉的。
“喂,芹泽,你可没有当年芹泽的样子了啊。”
他抖出一根烟咬在唇边,颇有几分调笑的意味。
“啊。是啊。”
他神色不明,语气淡淡,仿若一切事都同他无关。
“毕竟现在已经不叫芹泽多摩雄了嘛。”他垂下眼帘摆弄手中的酒杯,橙红晶莹的酒液在杯中様起一圈一圈微小的螺旋。里面的冰块已经化开,只剩下一小块碎渣还在杯中挣扎。
身边传来一道疑惑的目光,他转头正正对上,无悲无喜。甚至近乎冷漠。
完全没了当年的盛气凌人。
“啊,现在改名叫村西,村西透。——你还有烟吗?”
“……。”
“有。”
泷谷源治理解不了芹泽多摩雄改名的做法,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对『芹泽多摩雄』这个名字似乎深恶痛绝——他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经历能把一个曾经几乎站在铃兰定点的男人打磨成现在这个冷漠模样。铃兰毕业以后他们都各奔东西,泷谷源治自然接手了流星会老大的位置,并在整座城市中扩张势力,最终稳坐东京黑帮二把交椅。不得不说,从某些方面上来讲,生活对于这个黑帮少爷真是温柔的不成样子。
村西透无视了少爷的疑问,他接过烟就皱着眉头不再说话。只是把它叼在嘴里,端坐在桌边默默地看着台上舞女卖力舞蹈。源治见他似乎不愿提起之前的事情,也就不再发问。他歪了歪脑袋,从衣兜中掏出火机把他嘴前的烟卷点燃。
火星明灭。
“你过得还好?”村西透吐出一口灰雾。
源治没料到他突然发话,一时间有些懵懂:“啊、嗯。”
“哦。”
又一次中断了话题。
“喂,你怎么样啊。”
源治终于被这气氛搅得有些不耐烦,他前倾身子把烟头摁灭,问道。
村西透抿起嘴角,无悲无喜的眼中出现一丝波动,他低下脑袋,抓着酒杯不断的摇晃、摇晃。那块碎冰就随着酒波无助的旋转、旋转,撞在杯沿发出脆响。
—— 一如现在落魄的他。
“我现在做导演。”
“喔?芹泽,你了不得啊。”源治惊奇了,伸手拍了他一掌,“你他妈都能拍片子了?”
“是啊。”村西透很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不仅做导演,还是商人哦。”
“哦,那你卖什么啊。”
“我?我贩卖人类的xy。”
源治的笑容慢慢凝固。村西透却忽然笑容满面。
“喂,我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是个处吧?”
“……。”
“老子c你妈。芹泽。”
泷谷源治的拳头一向很硬,即使是过了十几年也未曾软过一分。村西透只觉得脸上一痛眼前一黑,接着就和身下的高脚凳一起栽下了吧台。等零咣啷的巨响让不远处的荒井投来目光。
“我没事!”
村西透一面捂着眼睛狼狈的站起来,一面把冲上来要扯源治衣领的荒井喝退。源治歪斜着身子插着兜看着眼下发生的闹剧,好心情的勾起嘴角。
“你有病吗?泷谷?”
他转身、上前、扯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
泷谷源治哼笑一声,颇有“有本事上来打我”的挑衅意味。
该死的家伙。村西透想。
——接着,他抄起拳头,叫泷谷源治狠狠地摔在吧台下。
又是一阵丁玲桄榔的巨响。不过这次远比方才要声势浩大的多,两个几近烂醉的酒鬼大声吵嚷着扭打在一起,嘶吼声盖过夜总会激震的乐声,人们吓了一跳,纷纷向远处退去。打斗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个人从吧台一直打到了店门口,最终狠狠摔进了墙角的垃圾堆里。村西透骑在泷谷源治身上,恶狠狠拽住他的衣领。
“以后别他妈叫我芹泽!村西!村西透!你听到了没有?!”
泷谷源治呆呆地盯着他,任由酸臭酒气铺面袭来。
他很失落,很失落。
失落就该打架,用拳头驱散不满。他想,于是他嘶吼举起拳头。两个人继续在大街上扭打,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翻滚、摔碰。
烟尘四散。
其实当村西透还是芹泽多摩雄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要打拼出一个美好光明的未来。毕竟那会他还年轻,也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有着一腔热血和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他做过铃兰的老大,打败过凤仙的顶点,被人称赞过也被人崇拜着,那时的他以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的王,他就是可以凭借什么东西来让这个世界注意到他——这个百兽之王。但是真等他步入社会的那一刻起,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折磨——他没上过大学,工作就比别人要难找的多——或者说,他只能去做一些别人不想做的工作。于是他去做群众演员,去做夜店小哥,去做皮条客,去做各种各样辛苦的活计。但无一例外,全部无疾而终。昔日的热血终于被生活的重压抹杀,唯剩下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劳累、穷困与无助。
于是他厌透了自己。同时为自己那时热血中二的青春报以嘲笑。
什么百兽之王啊,狗屁。
改名吧。有一天他再一次被辞退的时候,他这么想,于是他把名字改成了村西透,干脆利落的与曾经的自己恩断义绝。
拜拜啦,芹泽多摩雄。那天他醉眼朦胧。
哪儿他妈有铃兰之鸦啊,没有。
现在有的就是村西透,一个什么都没干成的败者村西透。有孩子有老婆的失败男人村西透。
后来他做了推销员,推销英语书的,倒挺可笑。因为他只会说个good。
咕哒,咕哒。就是这么读,对吧。很好记的单词。
……
“后来呢?”
“什么后来啊?”
“我问你现在啊,笨蛋。”
“现在?”村西透瘫在河边,晃晃手中的酒瓶,口齿不清。“现在我是导演嘛。”
泷谷源治看着他,恼火的骂了一句笨蛋。
“我是问你为什么又被辞退。”
村西透吸溜一下口水,傻憨傻憨道:“大概因为泡沫经济——公司倒闭啦!倒闭啦倒闭啦倒闭啦……”
“笨蛋!说那么多遍干嘛!”
但村西透没有回应,他仰脖把最后一口麦啤送进肚里,然后用力把酒瓶扔向河中。很快那边传来扑通一声。村西透哈哈大笑。
“我可扔的很远哦!”
源治又点了根烟,望着他的身影默默出神。
他醉的可真不轻。他想。
不过,这个醉鬼现在终于有了芹泽的模样了。
可是,真可惜啊。
他发福了。一点也不精干了。
泷谷源治仰天吐出一口烟雾。
到最后还是找到了那个名叫荒井敏的人,然后和他一起把酩酊大醉的村西透扛回了他们的大本营。泷谷源治靠在门边默默的看着众人忙活。耳边不断传来的女人的娇喘声叫他耳朵红了一片。
“喂。”
他懒洋洋的叫了一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今晚我想住这儿”他指了指昏睡的村西,“就和他一起睡,我不添乱。”
接着他自顾自迈开步伐,径直来到沙发跟前坐下。
荒井梗着脖子想上前理论,却又被顺子一把拽住,最终哼了一声走了。
众人皆散。一时间屋中便只剩下他们。
村西透醒来的时候,泷谷源治正坐在视频制作机旁全神贯注地盯着视频中的女人看。根本没注意到他已经捂着发晕的脑袋朝自己这边走来。直到一双带茧的大手落在他臂膀上,源治才发觉这个人已经醒了多时了,他瞬间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蜷缩着站在暗处盯着眼前的人。颇有些手足无措和羞涩。
村西透见状倒觉得好笑,他拉过椅子来坐下,一面摆弄机器一面调侃着骂道:“你他妈羞个屁啊,是不是男人?”
回应的是源治的狠踢。
“喂,我说。”
过了一会儿村西透转过身来望向他,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虽然不算灿烂。
“一会儿要不要看看我怎么卖东西啊?”
源治皱着脸道:“老子哪儿来那么多闲工夫?”
“你爱看不看。”
源治呸了一声,转身就走。
后来的后来,源治还是看着村西带着他的作品一步一步的发展起来,从只上架一部的作品,到占了上层书架的碟片,村西的名声也跟着越来越大。源治有时候甚至在想,芹泽是不是之前就一直点错了技能啊?
说不定之前不该是百兽之王,该是情色之王呢?
再然后,他听到村西透因淫秽罪锒铛入狱的消息。
哦。这个笨蛋。
他面无表情的腹诽他。
大概这就是败者食尘什么的吧。
当年刚进铃兰的时候,泷谷源治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到达铃兰的顶点。他只知道继承老爸的心愿只需要用他的拳头就好。称霸铃兰不就是打架、打架、再打架,把不服的人打得服服帖帖甘愿称臣就一定会站在强者的巅峰。源治想,于是他开始打听谁是现在铃兰最强的男人。于是,他遇到了芹泽多摩雄。
——国士无双!哈哈!
——喂!你凭什么踹翻我的麻将啊!
——那是我的生活费啊混蛋!
所以,泷谷源治对于芹泽多摩雄的第一印象,其实只有“穷鬼”两个字。
怎么会有人穷到要去打麻将赚生活费啊!笨蛋!
“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嘲笑我穷?”
“是啊——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接你出去哦。”
泷谷源治双臂交叉,吊儿郎当的半躺在椅子上,隔着玻璃冲里面的人挤眉弄眼。
村西透坐在里面,面色阴沉。
“话说——”泷谷源治收回架势,“你还要继续?”
“啊。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吧。”
村西透眯着眼笑,配着他阴沉低郁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源治沉默地看着他,忽然又勾起唇笑了。
“喂。”他说,“有时候你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点芹泽的影子嘛,芹·泽·多·摩·雄。”
随后,他潇洒离去,只对他留下一句话。
“我真的超期待啊超期待啊,喂。”
再后来的后来,村西凑去了夏威夷拍片。
这件事其实并不用村西本人来说,泷谷手下的小弟就已经把情报尽数塞到了他的手里。博赛顿的老板觉得村西凑已然触及到了他的利益,于是百般阻挠,甚至联合黑白两道一起,想要切断村西的生路。——那会儿的监狱事件不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吗?说来也是可笑,那老头正道不走,歪魔邪道倒是一套一套的。
再后来事情就变得有趣多了。因为没有女演员演出,村西便挖了波塞顿的墙角——他请了奈褚子做他的演员,真枪实弹的为所有人上了一课。紧接着就被波塞顿搞上了热闻,奈绪子在一片波澜中退去乡下修养,而村西则继续寻找他的演员。不久之后,一个名为黑木香的女人主动找上门来——哦,听说这女人的表现是村西至今以来最为满意的一个?不过他满意归满意,那女孩的妈妈看起来可不怎么满意哦。听说还要上诉什么的。
所以其实去夏威夷实属无奈之举吧。这是蓝宝石最后一条生路了。
真难啊,真难啊,村西。你改了名之后也没怎么改变你的生活嘛。
村西出发的前一天他找他去喝酒,两个酒鬼嘴上嚷嚷着要去全东京最好的夜总会大块朵铎,其实实际上也只是随便找了一家居酒屋要了几杯麦啤几根烤鸡肉串就坐下来开始谈天说地。从铃兰往事开始一直到现在的事业成败,酒意顺着两人的脸颊缓缓上涌,源治伸出胳膊一把搂住村西的肩膀,整个儿的挂在他身上。
“你都变了好多了。”很显然他醉地不轻,口齿都模糊起来,脸上还挂着醉汉般的痴笑,“芹折——你要不是长了一张芹折的脸我就要认不出你来了。”
“你都没有一点芹泽的样子了啊。”
“笨蛋,我现在又不是芹泽多摩雄。”村西倒是还不算很醉,只是由于源治的原因他不得不歪斜着身子,“我是村西,村西透,你到底还想让我说多少遍啊混蛋。”
“老子他妈就想叫你芹泽。怎么样啊混蛋?”源治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红着脸口齿不清的骂,“要不再来打一架,谁赢了谁说了算。”
村西透终于翻了个白眼,一把将肩上的醉鬼推开,然后伸手拿来串鸡肉丸塞进源治的嘴里,成功让他闭上了那张欠打的嘴。
店里霎时一片寂静。
“喂,源治,我说你这家伙过得怎么样啊。”
源治把嘴里的竹签拿出来,啊了一声。
村西道:“有什么好疑惑的?我都和你说了这么多,也来透露透露你的事迹嘛。”
“我哪儿来的什么事迹啊。”
“喔。源——治——哥——。”
“你得了吧,别来恶心老子。”
源治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把烟盒递过去。村西也不客气,高高兴兴的抽出一根塞进嘴里用火机点燃,很陶醉的吸了一口。
源治噗嗤一声笑了,骂道:“穷鬼。”
“你看着吧,等我去了夏威夷回来我就发大财给你看。”村西靠在桌边半眯着眼睛吐出一口烟雾。
源治沉默了一瞬。
“其实我不建议你去夏威夷。”他说,“会很危险——万一你会血本无归。”
“这是最后一次了源治。”村西拿掉嘴里的烟,斜他,“话说这可不像你说出来的话啊。”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去做无意义的蠢事。”
“正因为是蠢事所以才要去做啊,万一成功了呢?”
源治抿起唇角,沉默地看着他。
“随便你了。”他跳下高脚凳,靠在门框边抽烟。屋内暖黄的灯光将漫空的烟雾映成灰黄的颜色。
村西扭身看着他,表情认真。
“我一定会拍出大作品。”
源治叼着烟含混不清的嘟囔:“谁管你啊混蛋。”
村西却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骂了一句ばが。
有风吹动身边的窗户,窗扉剐蹭木框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村西转头看去。一轮明月携着滢白向他投来,几粒碎星就围着它打转。
他仰脖喝下杯中残酒。
第二天村西走了,带着他的心血去了夏威夷。
过了几天就传来村西被捕入狱的消息。这次是因为黑木香的原因——教唆未成年人卖淫罪。听说要判370年。
“370年?我几辈子也不够呆啊。”村西说。
监狱里的生活黯淡无光,他一个日本人被一群美国佬围着,其滋味自不用说——那时美日关系还处于恶化状态,因此对于日本人他们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更何况村西还是因为淫秽罪入的狱。
谁会对一个淫秽犯有好感呢?就算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碰上了这种人也会嗤之以鼻。觉得他们简直是社会中的渣滓——不过说实话,当人在和别人作对比的时候,他就会先一步把自己抬上道德的最高点,然后居高临下的指责对方,以达到满足自己的某种心理——在监狱里,这种现象则会更为明显。犯人们处于某种自卑心理,往往会和罪名比自己更重的人相比较,小偷会和抢劫犯比,抢劫犯会和杀人犯比,杀人犯又会和杀人狂魔比……就这样相互比较着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安慰:你看,我还不算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物。
只有这样,生活也还能再熬的下去。
岁月绵长,时光静逝。失去一切可与外界联系的方式后,连时间到底流去了多少也不再清楚。后来的后来,他也不再去关心太阳上下山的次数,永远只缩在无人黑暗的角落里,呆呆的瞪着自己沾满了土的脏手。他学的很乖,尽量不去引人注意,小心翼翼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对时常传来的嬉笑戏骂充耳不闻。
有时候也会想想之前的往事——哦,真的,改了名之后的生活甚至还不如之前的自己呢。
少年风光。嚣张恣意。
他很想哭,眼泪都快涌出来——但又憋回去,憋得鼻子都发酸。
我反正已经不是芹泽多摩雄了。他想。
荒井敏无数次的来找过源治,请求他能救出村西,但是源治只会蜷缩起身子,沉默不语地抽烟。
他不是不想帮,是根本帮不了。
流星会虽说看起来实力庞大,可是跟波塞顿的势力一比,简直就像是鸡蛋碰到了石头。古谷老头又抓紧了对流星会的围剿,黑帮与黑帮之间的火拼越发激烈。与古谷相比,泷谷源治显然还太年轻——那个老滑头不知用了什么,竟然能够让武井也参与这一场战斗。他在警方那边又没有人手,自然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流星会节节败退,人心不稳,几乎分崩离析。
没有人会愿意待在一个失败的黑帮。
泷谷源治颚下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就任由他们在颚下自由疯长。流星会的大小事情压得这个年轻人腰弯脊弯,忠太的死让他在一夜之间就憔悴的不成人样。是的,忠太死了。就在村西离开后的第三天晚上。火拼时被古谷的人捅了一刀,一刀入肺,当场就没了。但幸好他还见了他最后一面。
“源治啊。”忠太喘息着,断断续续、费劲心力,“一定、一定、一定要称霸东京啊。”
源治,一定要称霸铃兰啊。
源治,一定要称霸东京啊。
源治!飞吧!
旧忆交织。
泷谷源治看着满手的鲜血,呜咽一声,崩溃地哭了。
铃兰的乌鸦永远不会投降,除非死去。
不过也真是可笑啊,铃兰的乌鸦,最后反而被乌鸦送走了。
一刀毙命?当年美藤真喜雄也是这么死的吧。难不成多年以后凤仙的血债终于报到了铃兰身上了?
源治耷拉着眼皮看着杯中的酒液,那液体在迷幻的舞灯下辩不清真实光色。
“那你也很惨啊,大叔。”
身后的荒井小声的说,店中震耳欲聋的音乐把他的声音淹埋。
他抬手抹了一把即将夺眶的眼泪,转身走出夜总会的大门,然后步履决绝,向远方迷暗处行去。他的方向,是古谷先生的所在地。
——哦,是你啊。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是的。
——唔、唔。那真好。那么走吧,我带你去随便看看。
水声哗哗。
村西光着身子站在淋浴头下,让落下的水流打湿他浓密的胡须和暗黄的身躯。浴室里只有他一个,这让他感到安心且轻松——至少这一刻他身边很安静,没有拳脚相向和戏谑骂音。让他能够在空旷的环境中回想一点他自己的事情。
也不知道源治怎么样了,那家伙是不是每天还在夜总会里浪荡。喔。等等。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别人面前调侃我吧。——那个穷鬼又进了监狱了。
荒井他们现在会很着急吧,很可能在找另外的导演和演员。想来真是对不起他们啊,又一次搞砸了。
“嘿!他妈的变态!”
身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在空荡的浴室里形成回音。村西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出来,他茫然的回头。
在他的身边站了三个男人,正不善地上下打量着他,笑的一脸阴险。
天窗投下来微弱的白光。
“住手……住手!”
一双臂膀钳制住他所有行动。男人们都笑起来。
“不、不、不不不不要!”
他惊恐慌乱、四肢乱踢乱打。
弥入黑暗。
荒井抹去残留的泪水,手中的鲜血染得脸上一片狼藉。然后拿过古谷手中的提包。
“洗个脸吧。”老人说。
荒井看着他,点点头,那样子似乎有些无措。
“还差多少钱?”
“应该……应该够了。”
唔,是吗。老人笑了一下。那很好啊。
荒井打开水龙头,把脸整个儿埋入冰冷的水中。
天光四射。
村西坐在床前,前倾着身子,把头深深地买进臂弯里。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思考其他事情,他只觉得很累,累到自己想死。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真想回到过去啊。
往昔岁月。
他现在很想念他的军团,想念那些陪伴他度过三年热血青春的人们,铃兰高校的时光历历在目,搅得他心底一阵一阵的泛起酸意。许多年前,他还不是村西,他是百兽之王芹泽多摩雄,是几乎站在铃兰顶点的芹泽多摩雄,是统领全局的王者,是活得恣意妄为潇洒浪荡的芹泽多摩雄。
那时的时光简单而又快乐,他和时生他们唠嗑打屁搓麻将,有时顺便去教训教训新来的不懂规矩的新生。——喔,干的最多的除了打架就是打完架去搜他们身上的烟了吧,当时时生甚至还嘲笑过他“穷到连根烟都买不起了呢。”,村西想,那会儿他也只是笑一笑,然后搂过他肩膀叼着烟扯他回天台打麻将。
后来的后来,他见到了泷谷源治。就是那个一脚踢翻他国士无双的混蛋小子。
村西记得很清楚,在野兽集聚的铃兰里,泷谷源治就像是一匹饥饿的孤狼一般,大张声势的闯入他的生活当中——当时他是真的猛啊。竟然敢单枪匹马的挑战自己呢。
不过现在也……怎么说呢,泷谷源治这个人似乎从来就没变过,唯一一个变化的只有他村西透而已。
“喂,芹泽。”
“啊?”
“你毕了业以后想干什么去?”
在毕业典礼上源治抓来瓶矿泉水,凑到他身边问。
那时的他夹着烟,很放肆的冲他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喔喔,真是伟大的理想啊。”
确实很伟大。村西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一声。
当时是凭借什么才能够那么嚣张的说出这样的话啊。
“喂!你!”忽然间门外传来警官的声音,村西吓了一跳,抬起头用两只无神的眼睛望着他。
“你真好运,有人拿钱赎你出来——走吧。”
村西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蠕动着干裂的嘴唇,低低的呻吟:“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滚蛋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被神拯救。
“对不起。”
村西透回来的那天晚上,泷谷源治请他去喝酒,两个人坐在夜总会的吧台角落喝的畅快,等到即将醉意上涌的时候,源治放下酒杯,沙哑着嗓音说道。
“当时本来想赎你出来……但是我那边出了事。”
“啊,所以你现在和我一样变成穷鬼了吗?”村西透道。
源治便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喂,我说,忠太死了。”
于是村西透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偏头望向源治。
源治依然斜靠在桌边,捧着杯子自顾自的说着:“忠太那个笨蛋,那天晚上非要说什么『一定要叫他们知道男人的力量』,然后什么武器都没带就出去找他们打架去了……然后就被对方捅了一刀,喔,直穿肺部,当时就没了。”
村西透皱起眉头,他抬起手想拍拍源治的肩膀——但又胆怯无措地垂下去。
“哦,幸亏我当时还见到他啦。”源治仰脖灌下酒液,“忠太当时满身都是血啊,见了我却还想硬撑着站起来——不过到最后他也没起来,混蛋,然后他就躺在地上对我说『源治,一定要称霸东京!』。喂,芹泽,你说他是不是个笨蛋啊。”
村西透盯着自说自话的源治,眼底一片复杂。
“是啊。真是个笨蛋。”
“如果他不说那句话就好了”源治哽咽了一声。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想起来那些事情啊,混蛋!”
“泷谷源治——!”
身后传来不知谁的怒吼,村西和他回过头,于是看见不远处乌央乌央站了一片人,个个都握着拳头,气势汹汹。
泷谷源治站起身来,皱起眉头盯着对面的人,没有动作,而村西则起身抄起一个空酒瓶。
“喔,我看到了哦,村西。”
源治侧头看着他笑了。
村西眨巴眨巴眼睛装作无辜:“那你可不能现在嘲笑我啊。”
“笨蛋。”
在短暂的对峙后不知是谁率先吼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个酒瓶飞来砸碎了吧台上放着的玻璃球,新仇旧恨纷然上涌,两人怒吼一声抄起酒瓶就往上冲去。虽然很久没再打过群架,可是这种熟悉的场面还是让村西透原本冷却的血液再一次沸腾。他一抬手,狠狠爆了冲上来的那人的脑袋。
拳头、怒骂、武器。无休止的打斗中夹杂着客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叫与溃乱的逃跑步伐,很快这场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凶神恶煞的那一群恶汉。
村西透气喘吁吁,但他仍旧兴奋的睁大了眼睛,熊熊燃烧的斗火让他感觉整个人都在发烫。
源治和他背对背站在一处。他偏头看见他因战意染上红霞的耳根,扬起嘴角。
“喂,村西——”
“哦。”村西透侧头,同他耳语,“其实你现在可以叫我一声芹泽。”
源治好心情的笑开。
夜总会的电闸不知被谁拉断了,于是那一片五彩斑斓的灯光立刻被一片黑暗所替代,在黑暗当中是一片哀嚎,源治和村西则相互扶托着坐在舞台正中央,点燃一支佳宾。
“我他妈当时以为你要死了呢。”
“哦。没有啊。就是被判了370年。”
一束火星秫秫落下。
“笨蛋!”源治不知道为什么,骂了一句。
“什么啊。”村西半眯起青紫血肿的眼睛。
“什么什么啊,我就是在骂你啊混蛋!”源治甩下明灭的烟,脚底下立刻传来一声含混的呻吟——大概是烟头把谁烫着了吧。
村西透呼出一口烟气,起身走向吧台,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箱子清酒。
“源治,我想去铃兰看看。”
“你脑子没毛病吧?”源治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混蛋!现在的我可是异常清醒啊!”村西气势汹汹的朝他吼。
“喂,我说。你刚刚可真像芹泽啊。”
夏末秋初的夜风吹的温柔且爽利,卷挟着地面的沙尘刮乱源治披散的头发,他的脸上已现酡红,口齿也有些不清楚了。
“啊,毕竟之前我就是芹泽多摩雄嘛。”
村西也喝醉了,撑着眼皮望着他笑。
“话说回来,铃兰可没怎么变过啊,是吧。”
夜空中的明月撒下皎洁的光辉,温柔的把源治和村西连同铃兰的天台一并拢在怀中,村西醉醺醺的箕坐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毫不在意碎石硌疼他的腰腹。他展臂搂住源治。
“说起来,当年我们身后可也是站了一群小弟的啊,现在却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胡说八道!我现在也有不少小弟啊!”
“啊,好吧,那么变得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源治侧过头和村西迷茫的目光对上,接着一拳把他打倒。
“混蛋,给老子振作起来啊!”
村西猝不及防,狠狠同地面撞了个结实,疼得哎呦一声。下一秒却抱着酒瓶傻乎乎的笑了。
“我还要继续拍出好作品的。”
他举起手中酒瓶,仰头冲天呐喊。
源治也跟着噗哈哈的笑了:“帅什么帅啊,醉鬼!”
“我可是认真的!”
源治扭头看着村西,酒后的他眼中闪着朦胧的兴意,头发也蓬乱飞炸,像极了一只发福的大猫。
真想叫人揉一把啊。源治想着,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
村西竟也任由他去动作,他通红着脸颊傻憨憨的咧着嘴笑。
“话说,黑木香是你什么人?”
“嗯?她是我的演员。”
“哦。”源治的语气里有一丝郁闷。
“喂,你又在郁闷个什么鬼啊”村西听出话里的意思,嘲笑他,“像个怨妇似的。”
“混蛋!竟然说老子是怨妇啊?”
村西透瞅着气急败坏的源治,有些好笑。
“喂!源治!要不要和我一起拍片子啊!”他忽然喊了一句。
源治皱起了通红的脸,疑惑得面目狰狞:“哈?你别是疯了吧?”
“我认真的——还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源治恶狠狠的呸了一声:“老子可是流星会老大啊,拍你妈!”
村西仿佛没听见,嘿嘿笑着仰脖猛喝下一肚的酒,然后把瓶子一扔,自先倒下了。
源治恼火的踹坏了一只木箱。瞪着眼睛看着眼前欠打的人。
——啊,不过。
他现在看起来真的还蛮像一只猫哦。
源治原本板着的脸柔和下来,他插了兜看着那熟睡的酒鬼,低低哼了一声。
“老子今天就算你酒后失言吧。混蛋。”
“——不过,如果你有那种想让老子保护你的意思,老子倒也很同意哦。”
他走过去,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把沉睡的村西扶起来,顺便在他耳边呢喃一句。
“喂,芹泽,就算你现在是村西透,也不可能丢掉芹泽的气息啊——你还是那个我很喜欢的芹泽。”
回应他的当然只有低沉的鼾声。
源治勾起嘴角,扶着他缓缓向楼下走去。回他的家。
夜色越发浓重起来,月色也更显的皎洁无暇,它张开温柔的臂膀,把夜幕、楼房、碎星,和踉跄行去的两人都拢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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